(行走时间:年春节前后地点:沂南县辛集镇苗家曲村)
(文末有苗家曲老人拉呱录音)
两条重名的“潮沟河”
苗家曲信量桥跨在什么河上?
有人说叫潮沟河;有人说叫苗家曲河,或者简称苗区河。
称呼它潮沟河是有疑问的,因为北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潮沟河,那条河的河口处在榆林村西北侧。上溯流经的村庄依次是房家庄子、城子庄、世和庄、河南沟头、齐家店子等,主源头在张家哨、王家哨东北岭。
顺沂河滨河大道过榆林村附近,可以看到公路桥头有一个“潮沟河”的路牌。路牌是公家树立的,河流名称一般不会弄错。
到城子庄、世和庄打听一下,都说那条河自古就叫潮沟河。
但是,苗家曲村的人称呼信量桥下的河流也叫潮沟河。不止苗家曲村的人这么说,溯源而上,爬蹅崖(永成庄)、山子、沽渣汪、库沟、张家八角汪等村的人也是这么说。
苗家曲河叫潮沟河,还有着历史资料作为支撑。
清朝道光七年《沂水县志》卷之一“舆地﹒山川”篇记载:“沂水(沂河)---转东南经岜山前抵理庄西,又折而南经斜屋集微西南抵邵家宅东,南流抵石浪头庄东,又南流,又南经苗家曲集西,微西南流经大庄东,东南经河阳集西,南经东河庄、东新兴庄,东南抵葛沟集南界入兰山境。通计沂水经沂境二百八十里,水道三百五十余里。”
这里描述的是沂河自沂水城南下至葛沟段东西两岸汇入河流情况。“右合”指的是西岸汇入,“左合”指的是东岸汇入。
其中在苗家曲集“左合”汇入的是“潮沟水”;在大庄东左合汇入的是“鬼沟水”。没有榆林村汇入河流名字。
《沂水县志》河流篇中说:“潮沟水,水自莒境西南流四十余里,至苗家区(曲)汇为大渊,北入于沂。”
由此看来,苗家曲河是古书有载的“潮沟河”。
榆林水显然是一条大的河流,但县志上没有记载。
榆林村“潮沟河”和苗家曲“潮沟河”分明是两条河流,为什么都叫“潮沟河”呢?
难道榆林水和苗家曲水古代是同一条河流吗?
答案是肯定的,苗家曲潮沟河与榆林潮沟河本是一条河流!
李遵刚先生曾对潮沟河流域做过实地考察和史料研究,他在《信量桥史实辩证》一文中说:“到底那条河是潮沟河?为什么有不同的认定呢?原因是清末潮沟水下游改道造成了名称的混乱。
道光七年纂修《沂水县志》时,潮沟河的最远源头在“莒境西”即今湖头镇东北部,流经今辛集镇城子庄村东时,因城子庄村南地势稍高,而且是比较坚硬的页岩土,因此折而向南流去,最终在苗家曲村西入沂。道光朝之后,城子庄西南方向的房家庄子谢姓大户,从城子庄村东的潮沟河折弯处挖沟引水。潮沟水通过城子庄村南页岩土高地后,一路下坡流向房家庄子一带。对这段引水沟,当地老百姓叫做谢家沟。后来,谢家沟越冲越深,径直流向了沂河,原来折而向南的河道反而逐渐淤积最终消失了。至今城子庄的老百姓还把向南流的这段河道叫做“二河崖”。发源于辛集镇白石泉子一带的潮沟河支流,反而成了潮沟河的主流。因此,才有了混乱的称谓和表述。”
由此看来,发源于张家哨的榆林河,本来是苗家曲潮沟河的主要河道,与苗家曲河是同一条潮沟河。
去年我曾经从爬蹅崖、山子村溯源而上,寻找过苗家曲潮沟河的源头,一直到了张家八角汪、赵家汪和白石泉子村;也曾到房家庄子、城子庄、世和庄等观察过榆林潮沟河情状。
在城子庄村东南,我看到了一条人工建设的水闸水坝,拦住河水后河道斜出南下,到沽渣汪村西与苗家曲河汇合。
这一条斜出的河道,城子庄的人叫它“二河崖”,也有传说是村前大河的一条老河道。只是因为它比西去的大河小,才被叫成了“二河”。
城子庄村南是一片湖洼田地,如果两条河曾经汇合成为一条河的话,这里应该是榆林潮沟河古河道。
笔者在房家庄子村观察过榆林潮沟河河道,其村东河道是一条深沟,全不是河流上段河滩宽阔的模样。房家庄子河段人工疏通开挖的痕迹十分明显。
综合以上考察考证信息,可以大胆地推定一下,古代苗家曲潮沟河的主要源头是张家哨河和湖头河。从主源头下行的岭水,到世和庄、城子庄时已经是河宽水淼。到城子庄东南时转了一个急弯南下,形成了城子庄东南湖广阔的湿地湖汪。经此南下,在沽喳汪村西又汇集了库沟水和白石泉子水,浩浩荡荡地穿过山子村、爬喳崖村西,进入了“老万”湿地湖泊和苗家曲信量桥下。
城子庄村西也有一条河道,但是由于受到了岭端阻挡,一直是下行困难。清朝末年,房家庄子谢家大族,为了引水灌溉把岭端河道疏通,激流冲刷,河道变宽变大,主源头河流改而多向西流,折过房家庄子村东、村南,在榆林村附近进入了沂河。
需要正本清源了!苗家曲河是古代的潮沟河。榆林潮沟河,古代是潮沟河的一个辅助河道,是一条改道河口,是新的潮沟河。
“老万”或者“老湾”
因为要说信量桥,这里说的潮沟河是指苗家曲潮沟河。
潮沟河汇集了长虹岭西坡的洪水,到辛集镇山子村西没有了河沙下淤。再到爬蹅崖河段,进入了深深的河沟涌流。
因为爬蹅崖河岸陡且滑,过往商旅行人要推着车子、挑着担子爬上湿滑的陡崖才可,因而,原名永成庄的河岸村庄,被叫成了“爬蹅崖”。
爬蹅崖之下是浩淼的湿地风貌,大湖汪连着大渊子。
大湖汪湿地俗称“老万子”或者“老万”“老湾”,是一个占地十几亩的水塘。东到爬蹅崖“死老婆汪”,西到苗家曲村东。
这里注意了,“老万”或者“老湾”是一方很大的湿地湖泊!
“老万子”深不可测,传说深通东海。这里常年水幽碧绿,绿的让人看着发呆。
“老万子”的南边有“鳖盖子”和“鳖头”一溜占地十几亩的高地,是爬蹅崖岭端延伸的余脉。
“鳖盖子”“鳖头”不是白叫的,因为其卧立水中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巨大的老鳖;“老万子”里有无数的大鳖,晴天暖阳下经常爬上来晒鳖盖子。
在“鳖盖子”“鳖头”之下,还有几个深深的水洞,里面鱼鳖成群,鱼类尤以鲶鱼为多。
据苗家曲村王友培等老人回忆,他们小时候经常到“老万”里下网拿鱼。“老万”的水深“一筏杆”不够底,足足有两三丈深。
处在“鳖盖子”“鳖头”之下的水洞,更是深不可测。
夏天“五月端午”之后,村里人经常结伴到“老万”里撒网捉鱼。几个水性好的年轻人如王怀勤(音)、王启增(音)、王友培(音)等经常扮演“撑杆赶鱼”的角色。他们在水洞前布好渔网,拿着竹竿扎猛子钻进水洞里赶鱼。成群的大鲶鱼、大草鱼、大鲢鱼、大鲤鱼等被轰起钻进渔网。及时收网,一网能逮住两三粪篓鲜鱼。
“老万”是横亘在沂河东岸的浩大湿地水面,公路经过这里时必须绕道苗家曲村通过,也就是说,必须从信量桥上通过。
古往今来,因为“老万子”的阻挡,从沂水城到临沂城的古道,必须绕行苗家曲信量桥。
民国年间沂水县政府修建沂水城到临沂城的新式公路,还是没能通过“老万子”天堑,走的还是信量桥。
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时期,无论是日本鬼子还是国民党,他们都想填平“老万”、取直公路,可惜都没有办成。一个原因是“老万子”水太深、水面广,填平、修桥所用土石数量绝非一时人力可为。另一个原因是,共产党八路军总不让日本鬼子、国民党的计划实现,总是填了扒、修了炸,“老万子”路基和桥梁总是填不成、修不成。
一直到新中国建国后的五十年代初期,共产党民主政府迎来了和平年代,“老万子”路基才最终被填平,公路桥最终建成。
年新的公路从“老万子”通过以后,信量桥古道改道,改道从“老万”上通过,从而结束了信量桥作为交通必行要道的历史。
公路能从“老万”通过,但是公路东侧浩大的“老万”水面依然存在。
七十年代初期,古来缺少土地的苗家曲村“填渊造地”。全体社员集体发动,他们削高填洼,把“老万”南侧的“鳖盖子”“鳖头”削高填洼,小车推、担子挑,终于把公路东“老万子”湿地水面填平,造出了三十余亩的土地。
填渊造地用了整整四个月时间。老人们传说,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一直是大雾弥漫。信迷信的人说,“老万子”本来是东海老龙王的行宫,人们把它毁了,老龙王很不高兴。老龙王阴乎着脸、心情抑郁,用弥漫大雾表示着不满。
七十年代初期填渊造地行动是苗家曲村老支书王士贤带领人们实行的。附近的西望仙、东望仙、辛集、永成庄等村的社员也同时参入。
今天,98岁的老支书王士贤和一些参入生产的老人们都还健在,历史的记忆非常清晰。
老人们说,新造的这片土地,南端岭头十几亩土地土生地薄,不长庄稼。但是“老万子”底部一带十几亩新造的土地旱涝保收,是一方不可多得的良田。
“老龙潭”和“淹子口”
潮沟河“老万子”以下,进入了苗家曲村前九曲十八转的河段。
因为河道左回右转,形成了很多个巨大的深渊。
现在还能叫得上名字来的深渊是“死老婆渊”“泥窝子”“大汀”“小汀”“大肚子”“葫芦头”“老龙潭”和“淹子口”。
这些深渊中,数着“老龙潭”最出名。
“老龙潭”位于信量桥东南侧十几米近处,潮沟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大弯由东转北。拐弯处的这个巨大的深渊,底部是平滑的生土地面。激流冲刷露出平滑的河底,河沙不能在此存留。
“老龙潭”是“秃尾巴老李”的住家别院,“秃尾巴老李”家住这里。北侧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巨深水洞,据说水洞通着东海。秃尾巴老李的母亲埋葬在河北岸,早年间有一冢土坟,现在已经没有了。
传说老社会的时候,苗家曲村里人办公事借盘子、借碗,只须到“老龙潭”旁边烧纸焚香祷告一番即可,水里总会浮上来精致的细盘子、细碗。村里人使用完了,只要把细盘子细碗放进水里、如数归还就可。
还传说“老龙潭”和“老万子”互通着,都直通东海。
老龙王能帮忙看护小孩。村里人农忙时,把孩子放进水里,老龙王把孩子接进去看护着。农活忙完了来领孩子回家,老龙王总是准时让孩子浮上水面,没有一点损伤。
老龙王帮忙照看孩子的事情仅仅是个传说,谁也不敢把娇小的孩子投到水里去。但是,老龙潭里从没有发生过淹死小孩的事情是真的。夏天的时候,孩子们在老龙潭里游泳戏水,一个猛子扎进去半天不露头。正当大人们担心的时候,孩子总会及时从水里冒出来,从没有发生危险。
“老龙潭”与“老万子”一样,里面鱼鳖无数,是一个典型的水族乐园。
村里水性好的人经常扎猛子钻进龙宫水洞里探险,任凭再好的水性也探不到水洞的尽头。人们说,这里通着东海是确定无疑的。
“老龙宫”深渊是古籍有载的存在,清朝道光七年版《沂水县志﹒渊汀》记载的沂河大渊有11处,其中就包括“苗区渊”。
潮沟河过信量桥北上逆流而入沂河。在潮沟河的入沂河口,有一片三分地的凸起地面,形同一只卧龟趴在河口,这里就是人们说的“淹子口”。
淹子口是个河口一个巨大的水渊,中间凸起一龟形小岛,传说是一只“神龟”趴在那里。它是给老龙王把门的,有时大、有时小。大的时候,足足有三分地宽阔;小的时候,仅仅有一个斗笠、一个茶壶盖那么大。神鳖变大变小,调节着潮沟河的河口大小。天旱不雨的时候,鳖盖子变大阻塞水流,潮沟河里的水量保持盈满;雨丰成涝的年份,鳖盖子变小,河水泄洪能力增强,河水不满不溢,保佑着苗家曲村庄不会受淹。
淹子口凸地之下,有着无数的鳖蛋,夏天孵化成为小鳖,乱纷纷一团团爬满了河道。
老神鳖经常到“老龙潭”里游耍,人们经常看见,神鳖出没老龙潭之时,鱼鳖虾蟹窜上蹿下、异常活跃,搅浑了一潭碧水。
老龙潭水洞里的大鳖无数,它们整天扒土倒泥、出出进进,天长日久把苗家曲村庄下面掏空了。
有一次,张天师驾云走到苗家曲上空,看见苗家曲村庄下面空了半边。他马上让老龙王出来接见。老龙王自知做了错事,装聋作哑没有出来。
张天师生了气,把手里的一块“朝牌”扔进了老龙潭里。老龙王害了怕,紧急出来觐见时,却见张天师随手扔下了一条“天条附子”转身走了。
老龙王慌忙接过“附子”观看,只见上面写着12个大字:“只兴苗家曲在不兴苗家曲坏”。
老龙王感觉不能在这里住了,再住下去,虾兵蟹将们会把苗家曲掏空。如果坏了苗家曲,那就犯了天条、犯了大罪。玉皇大帝和张天师追究下来,自己和整个水族的命运可就到头了。
老龙王恐怕万分,决定阖族搬家。
一天夜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不一会儿潮沟河里卷起了滔天洪浪。
清晨雨住风停,村里人走到桥头上看时,只见信量桥中间三孔已被冲断。老龙潭里水势一下子小了大半,露出了空空的河底。老龙潭边上的水洞几乎全部露了出来,泥沙已经把水洞填满。
下午的时候,刘家店子村的人赶来说,半夜里老龙王派人到刘家店子地主家借了十几辆大车,说是要搬家远行。到这里一看,果不其然,老龙王真的搬走了。
人们恍然大悟,千年不坏的信量桥坏了三孔,一定是老龙王搬家给刮坏的!
对于老龙王搬家,村里人还有一个传说,说是被河边上烧窑烧走的。
苗家曲潮沟河南边,至今还有一方土地叫“窑上”。
古代这里有一个窑场。窑场有三座大窑,是刘家店子刘家大户建立的,用细腻的窑土烧制盆子、罐子、黑碗、黑砖等等。
窑场建在老龙潭的天灵盖上,三座大窑一烧,老龙王受不了,才决定搬家到东海汉沿去。
老龙王是生气才走的,走的时候,向刘家店子大户“借了”骡马大车,让刘家店子刘家大户破财。而后行了狂风暴雨,把信量桥中间的三孔桥给拉倒了。
老龙王搬家时,把淹子口的守门老鳖也带走了。从此以后,淹子口就没有了鳖蛋鳖小,苗家曲村经常闹水灾。
“老万子”“老龙潭”“淹子口”等潮沟河里常年“半槽子水”。里面芦苇香蒲、水草丰美、鱼虾成群、鹅鸭戏水。这里自古出产天下闻名的“苗蛋”。
爬喳崖、苗家曲村里人多有养鹅养鸭的传统习惯。鹅鸭在食物丰富的湿地、河沟觅食,吃小鱼、吃小虾,啄嫩草、吞小蛙,长得肥硕健壮,下的蛋淌金流油。自古以来,“苗蛋”就是闻名一方的特产。山东的地方官员每每把“苗蛋”上供朝廷,供给皇帝和皇廷人族吃用。
“苍蝇不落苗家曲蛋”,这是古来就有的说法。“苗蛋”含油量大,苍蝇蚊子落在上面就会被粘住,它们是不敢落到苗蛋上去的。
(未完待续)
下篇请看关于信量桥名称变更和修建历史
潮沟河下游的古石桥——信量桥
靠近信量桥不远处的“老龙潭”巨渊已经消失了
潮沟河畔的苗家曲村
村前九曲十八转的潮沟河,河南高地上有地名“窑上”,是刘家店子大户在这里建窑烧窑窑场旧址。
老龙潭北岸的秃尾巴老李母亲坟墓所在地
公路桥东的潮沟河段
村东的公路大动脉——国道,过去是省道,早年间叫东红公路。
国道通过老万子的公路桥
“老万子”湿地水面改造成的几十亩良田
“老万”(老湾)东边是永成庄(爬蹅崖)
从“老万“”鳖盖子上看到的老湾旧地,田地中间有凹,凹洼处是湿地湖泊的中心。
鳖盖子地表还是高出一些
东边的“鳖头”岭端还有遗留
潮沟河永成庄村西河段
治理后的潮沟河新河道
潮沟河到了苗家曲村前九曲十八转,过去是一大片湿地湖泊和深渊。
年春节信量桥上
信量桥近处过去有一眼水井,现在水井没有了。
村里人还是有养鹅养鸭的习惯,但是鹅鸭品种似乎不同了。
苗家曲老人说潮沟河和信量桥14:11来自高自宝的沂蒙村庄行走大年初二在苗家曲村头,我遇到了王友培和李继安等几位老人。请听听他们述说的潮沟河和信量桥吧。
未完待续
下篇请看信量桥名称变迁和修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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