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一辈子干好一件事就足够了，只是有的人真的做到极致了，却没有取得多大的成就，甚至还陷入老来失业的窘迫境地。
巴贯屯附近有一座龙潭水库，水深面阔，适合养鱼。每年年初，附近的村民都会投放几千尾鱼苗，等到长大了再撒网捕捞。
为了防止过度捕捉，水库是禁止用药或者用火药炸鱼的。也曾有人不甘心，悄悄地放炮或用药，可水库里的鱼就像会躲到什么铜墙铁壁的地方去，愣是弄不着。
久而久之，村民们都说龙潭水库有水神，使用一些旁门左道是很难打捞到鱼的。于是，水库里的鱼便处于自然生长的状态，捞得多少甚至跟人的运气有关。
每当捕鱼季节来临，很多村民都争相驾着小船下水撒网，但能丰收的人却屈指可数。阿文就是其中一个幸运儿。
别人追问起阿文有什么秘籍时，他是不会轻易透露的。不过，像我这种外乡人，他不会对我隐瞒，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还真的见识他下水前的仪式。
阿文下水捕鱼是寻找时机的，他每个月只在初一、十五和三十日这三天下水，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甚至能捕捉到大鱼。两三斤是常见的，十几斤也捕捉到。
阿文每次出门前，都会对着一个香炉上香，口中念念有词，当然，旁人是不知道他念叨什么。就算追问了，他也不会说。
最后，阿文下水时，捕捉到的第一条鱼和最后一条鱼，不论大小他都放回水里，绝对不把它带回家。
人们追问原因时，阿文总是笑着说：“捕鱼是有规矩的，守了规矩才能丰收，太贪心肯定不会得到馈赠。”
因此，当人们普遍处于饥肠辘辘的岁月时，阿文总是能满载而归，成为当地的奇谭。
这个名声甚至让方圆五十里的人家都知道他，并对他顶礼膜拜。
更绝的是，阿文捕鱼不用炸药，不施药水，拒绝电鱼，他只笃信并且膜拜渔网。
近年来，村民陆续外出广东打工，留在家乡种稻谷的都是老人。龙潭水库也经过岁月的侵蚀，大坝也渐渐地崩塌了，山谷中的一汪碧潭渐渐隐去，只剩下一亩大小的深潭。
当人站在潭边，望着周围那片嶙峋的土地，幻想着它们曾经埋在水底，看着它们峥嵘的面目，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种田的人少了，水库没人搭理变浅了，鱼虾少了，阿文也老了。水库没人打理，鱼也逐渐没人投放，尽管阿文仍把渔网当作宝贝藏着，但慢慢地失去了价值，甚至结出了蜘蛛网。
阿文一共有五个儿子，如今甘愿留在家里干农活的，只有老大，但他生性懒惰，对于撒网捕鱼更是一窍不通。另外几个都走出大山来到城里谋生了，他们叫阿文也进城享福，可他每次去几天就灰溜溜回家了。他说山里适合人居，而且有很多老伙计可以玩耍。
最主要是，阿文没事时喜欢去龙潭水库钓鱼，因为撒网捕鱼已经不可能了，水库已经渐渐隐退，变成浅水湾。
阿文去世时78岁，他特别叮嘱儿女们将他安葬在水库上方的山上。他说自己一辈子靠水吃水，做鬼了也离不开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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